陈怀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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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怀九

项烁贴于2006/06/24 21:35 （武汉大学校友论坛）
主题字词: 陈怀九

倒霉的陈怀九先生
武昌广阜屯，华中师范大学和武汉测绘大学大门对着大门，珞喻路上车水马龙。自从武汉测绘大学在大门的左边建了一个“电脑城”大楼后，这儿就成了年轻人的乐园。尤其是星期天，做耗材、网卡、备件的摊头全摆到了人行道上，买盗版、黄碟的吆喝、拉扯着行人，马路都快没有了！
一个步履稳健、黑黑胖胖、大眼厚嘴唇的老人，想穿过马路，他两边看了看，刚跨前几步，又踌躇了一下，一辆大公交车冲了过来，他倒下了，抽搐了两下，再也没有醒来，秋阳从茂密的梧桐叶缝间洒下的点点金黄变成了血红！
这个八十多岁的老人顽强的在三楚地上抗争、奋斗了一辈子，多少卑鄙、无耻惨绝的人祸他都熬过来了，但没有躲过飞来的横祸。他就是在武汉大学干了一辈子、跌宕几十载的陈怀九先生。
我从小就很注意这个相貌不一般的先生，几十年前他就和几十年后一样，黑、矮、胖、鼓眼、宽额、厚嘴唇，走路脚步很重，说话音粗瓮，不太清楚。他开始一直在化学系教书，有大牌教授回忆1950年作为中学生参观武大化学系时，“听过武汉大学化学系陈怀九教授作化学专题报告，并当场表演了一些极其有趣的化学反应：把两种无色溶液加在一起可以变成不同颜色的溶液；这一些奇妙的现象深深地吸引着我迷惑而渴盼的眼球，它打开了我闭塞的智慧之门…”陈怀九先生是不是武大的毕业生我就没有考证了，但他是武大的老“运动员”却是人所共知的事实。
陈怀九先生最出名的事是在抗美援朝的“三反五反”期间，六十岁左右的人都记得，当时有一桩震惊全国的大案，“奸商”用劣质甚至是垃圾里拣来的旧棉花不消毒制成了急救包，最可爱的人——志愿军战士使用后，感染、中毒…这还了得，全国声讨，铺天盖地，杀无赦！我至今都记得“连环画报”上奸商在垃圾箱里拣旧棉花的那幅画。大概奸商是武汉的资本家，而陈怀九是他们请的技术顾问，这下子陈先生可完了，立刻关押，大会批小会斗。那时我父亲是武汉市三反五反的顾问。用他后来自己的话说，“共产党刚进城，不懂资本家的花样，让我来帮忙梳理他们，然后再来整治我们。”爸爸说陈怀九真是个人物，多少人自杀、发疯，他却满不在乎，台下吼声震天，他居然可以在上面低头打呼噜，他在谎言砖块和灰浆粘和的舞台上可以睡着了，真是个奇人！现在看来，这件事本身就是冤大头！
屈死了多少冤魂，究竟是那些佥壬为了推卸责任而制造的故事，只有天知道了！
不管怎么说，当时没多久陈先生就放回了武大，肯定是冤枉了！虽然他没有在化学系教书了，但他还是武大的正式员工，每次运动都少不了他，大字报栏上常可看到他的大名。他依然在茂密的法国梧桐下来去匆匆，满不在乎，碰到熟人仍大大咧咧的招呼。他后来到了化工厂工作，非常敬业。
到了“通吃”的文化革命，他当然也跑不了，东升公社、沙洋农场、那里倒霉那里就有他。
到了科学的春天，许多人扬眉吐气，许多人立马将军装换成了西服，扔了腰鼓，跳起了探戈。人模人样的出国和世界接轨，教授、博导、院士、花瓶、委员、代表…蜂拥而至，可陈怀九先生还是一成不变。有人说有某大权威不让陈怀九先生回化学系，他也只有认了。化工厂的师傅个个说陈先生实在，可惜现在已不是工人说话领导一切的年代了。他七、八十岁了还在化工厂里发表了论文.《新型可粘聚四氟乙烯大板的研制》《牛磷酸制造和应用新进展.》、获得了专利（废聚苯乙烯泡沫再模塑装置），也真够玩命了！他一直努力、敬业，厂里的领导也器重他，让他顾问，他也不甘寂寞，出主意、学新知，他身体结实，能吃能睡，到处跑。
可是，武大没给他教授，只是高级工程师！
最后，这个脑袋不愿屈服，膝盖不听话的老人倒在了华中师范大学的门口，那时武大没和测绘学院合并，似乎武汉大学永远与他无缘！

2006－6－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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